第七章 塔 伟大的自己
1923 年母亲去世之前,荣格在宝林根湖畔建造了一座塔。从一开始建塔时他就明白,那可能是他成熟的地方。
大女儿当时不明白荣格为何要在此安家,因为这个地方有尸骨。
听见大女儿这么说的时候,荣格确实想过会有。四年后,在补充建塔的时候,发现了尸骨。可能是 1799 年在湖边淹死的法国士兵。
荣格为士兵举行了正式的葬礼,在坟上打了 3 发吊唁礼炮。但是,尽管他们的灵魂得到了安慰,可是,以后在这座塔里还是听到了许多“声音”。
那是,荣格听见了管乐声或笑声、说话声,可是外面没有任何人。
他认为这不是幽灵,也许是一种同步现象。与预感相反,是过去的声音在现在回响。
1950 年,荣格立了一块石碑,注明了这座塔对他的意义。
在碑上,他刻上了威廉的 炼金术、阿尔诺的拉丁语诗歌、霍姆克尔斯(人像)等。
面对石碑的时候,荣格自己的心理感到特别安慰,而且,在塔内的时候也感到···
最初建塔的时候,是在母亲去世前后,是象征性的。但这座塔对荣格来说,好像是在母亲的胎内,就像在玻璃试管中制造霍姆克尔斯那样,他的灵魂也是在母亲的胎内或圣杯中形成的。
1923 年,最初的塔象征着暖炉般的母亲。
1927 年,荣格感觉缺少了点什么,就补充建造了另一座塔。
1931 年,时隔四年,建造了由 4 个部分组成的塔,这表示四位一体。
也就是说,就像坐在母亲这个暖炉旁边打盹儿,也象征着荣格的无意识和意识知识的心理结构。
1955 年,荣格在塔边与埃玛交谈,说想再给塔赋予其它的含义。埃玛感觉身体不适,说先回家休息。过了一会儿,荣格突然感觉不妙,再回家找埃玛时,埃玛已经离世。
妻子去世后,荣格感到自己肩负着“必须成为自己自身”这一内在的义务。
他觉得不能再蹲在象征着母亲的这个塔里了,必须让自我在塔上站起来。
从此以后,荣格经常在塔里苦思冥想。他好像同时生活在了几个世纪。
在那里,他经历了他的第二个人生,从所有角度眺望生生不息的人生。
在无限的思索中,他感受到了无时间状态的忘我境地。
在冥想中,他游历了永远的意象。他的肉体虽然还在塔里,但他的心却像祈祷师那样,移到了地底和大气层外,他经历了所有的体验。
“现在”包括着“过去”和“未来”,把心向“现在”敞开,就是像“永远”敞开。
一天,荣格“看到”埃玛穿着海莉为她做的礼服。她的表情既不悲伤也不高兴,就像一位深思熟虑的智者,没有丝毫杂念,也没有任何感情表露。
由于脱离了感情冲动的贪婪,远离了她们的投影和原型支配,实现了个性化。荣格看到了她们最真实美丽的形象。
他感悟:在走完人生的青年期时,就明白了人的感情中自然包含着对对方的过分期待,如果抛开这一点并客观地认识它,才能合二为一。
但是,此后的人生是很重要的,要脱离原型的束缚,离开父母和异性的关照,有目的的生活。
荣格“预见”了自己的死亡。
要理解死,他知道,死并不可怕,它是通往永远的入口。作为一个人,应该面对死亡,视死亡为自然之物,这样才能成熟。
这是人生后半生的课题。是人生的伟大的智慧。人类的生存,是要打开心灵的眼睛,去认识真实的自己。
天下万物,无中生有,最终不过复归于无。
“认识”世界、把心灵向自然“意义”敞开的时候,我们就能将死亡理解为再生的入口。
但是,人生的后半生也需要再次冒险,这时的冒险不是与他人争斗,而是与自己的无意识争斗。
这是使自我走向成熟并实现自己的过程,是人类成熟期的目的,起帮助作用的是结合的神秘,是东方知识和西方知识的完美结合。
荣格看到了,考虑过的事,要证实的事,都没有错。他思考的一个个片段,在庞大的整体中,得到了整合。
人在青年时代,要勇于向原型挑战,要有英雄般的冒险精神,要离开父母而独立,要巩固作为社会成员的地位,这些都是人生前半生的课题。
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并不是各自独立的,世界史不可分的,它作为一个整体,是个“一体世界”。
道体,即“一”
决定它的是结合的神秘,明白了一体世界的意志,也就理解了共时性。
而且,也就知道,宇宙不是机械装置似的冰冷的物体。弗洛伊德是用因果规律来解释心理,荣格的后半生是通过共时性来说明心理。
1955 年,《神秘的结合》出版了。荣格晚年,忙于 UFO 的研究,1958 年发表了《空中飞碟》。1960 年成为丘斯那哈特市的名誉市民。
1961 年 6 月 6 日,荣格离世。
所谓生仅仅是结局的一部分,是庞大秘密中的一小段插曲。死···是通向再生的入口,是一个新生。
这个世界充满着共时性,认识到这一点,也就能发现包罗万象中所含的“意思”。
对共时性的理解,就是我们对世界的认识。当向着共时性敞开心扉的时候,我们“自己”就会充满到广袤无垠的宇宙的各个角落。
世界就是这个“伟大的自己”的体现。
我的孩子们啊,请不要忘记。你也许信,你也许不信。你在呼唤,你没有呼唤,神灵都在。
最初的人来自土地,是土地的孩子,第二个人是上天的孩子。
请不要忘记,世界是由一个真实联系着的。我们看到宇宙的时候,心灵就敞开了。
所有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。
我们知道生的喜悦。感受到了宇宙的博大恩惠。
我们的诞生就是因为需要“存在”,而成为可爱的存在。
不管遇到怎样的苦恼、残酷、憎恨与空虚···
当我们感觉到共时性的存在时,我们就会被无限的存在的喜悦所包围。
作为天意的共时性都同样在起作用。
题外话 联应和因果性
这章原文中并无短评。
这里插一句题外话,不久前与友人谈及因果关系,没想到几天后就读到了荣格与共时性。
这里顺便将他发予我的《西方神秘学指津》中有关联应和因果性的相关部分截取:
在前启蒙时期,可以区分三种不同观点:
- 把宇宙看成一个宏伟的和谐有机整体,其中所有部分都彼此联应,无需中介环节或因果链···
这种“联应”概念与“类比思维”(analogical thinking)、“关联思维”(correlative thinking)、“相似”(ressemblance)、“征象”(signatures)、“分有”(participation)或“共时性”(synchronicity)等类似概念密不可分··· - 第二种观点可见于从菲奇诺开始的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作者。这种观点假设,宇宙的不同部分即使相距遥远,也会通过所谓的“隐秘因果性”(occult causality)在事实上相互影响。
- 第三种观点称之为“工具因果性”。其最基本的形式就是人们所熟知的“机械”模型或台球模型,即一个事物通过可证实和可预测的物质因果链来影响另一个事物。
第一种观点将万物视为一体,不可分;第二种观点则预示着万物间表面独立,实则都被“隐秘因果性”相连;而第三种观点可以说视万物各自独立,除非有物质因果链将其连接。